大夫交待了几句，开了药方以后，便离开了。房间里，只剩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，美眸紧闭的杜音然。还有坐在床边，双手紧握着杜音然手，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杜音然的脸的秦安信。
白芷则站在一旁，双眼红肿，寸步不离守在杜音然身边。
秦安信凝视着杜音然安静的睡颜，心里堵满了很多很多的情绪。
想起杜音然生病的那一年，他也是这样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的。那时候，他握着她的手，在心底发誓会照顾她保护她一辈子的。可是，伤她最深的人，却是他。
“音然，不要再睡了。”秦安信抬起手，指尖落在她苍白的脸上，眼神一痛。
“请让小姐好好睡一觉吧，她太累了。”白芷哑着声音，眼眶泛红。
“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？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秦安信的眼里，载满了前所未有的自责和痛苦。那无边无际袭上心头的疼痛，让他感觉要窒息了一般。
“前些日子，小姐去府外遇到了边公子他们，是边公子给小姐把脉的。小姐满心欢喜，想要等你回来亲自告诉你，可是，你却说要娶表小姐。这样，你让小姐她如何去跟你开口？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，可你却对她不闻不问。府上有多少人，在看小姐的笑话，你却从来不在乎……”白芷话到最后已经哽咽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，只是看着沉静的杜音然，眼泪啪嗒啪嗒地坠落。
秦安信心里闷痛，握着杜音然的手也越发用力。
杜音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梦里，她从山上滚落，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，不停地坠落，却永远也到不了底。深渊的底部，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一直在喊她，一直在向她求救。她想落入底部去看看那个声音的来源，可是手却被另一双手抓住，拉着她往上。
杜音然猛然睁开眼睛，茫然地看着床顶。一时之间，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。
“音然，你醒了。”秦安信握紧杜音然的手，温和地看进杜音然茫然的眼神。眼里，满是担忧。
“小姐，你终于醒了。”白芷抹了抹眼泪，一把跪在杜音然的身边，然后扯了扯她的衣服，表示内心的心疼。
稍早的记忆一下子涌入杜音然的脑海里，她望了望满脸泪痕的白芷，眼神一暗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，眼睛急切地望向白芷。却只见她哭得越来越凶，甚至一直在向她摇头道歉。
“不是真的，不是真的，不是真的……”杜音然以为自己会崩溃，却在见到秦安信的脸时，她突然变得很平静，只是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。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……
“音然，不要这样，我们还年轻，我们还会有孩子的……”秦安信看着杜音然失魂落魄的样子，心底一阵恐慌。拉着杜音然想要将她抱在怀里，却被她挣脱开来。
“你走，不要见你。”杜音然脸上依旧平静无奇，甚至懒得转过头去看秦安信。只是蜷缩在床角，抱着被褥，清冷着声音说道。
“音然……”秦安信心一慌，想要去抓住她，却被白芷拉住了手臂。
“秦少爷，大夫说小姐需要静养，不能再受刺激，请你让小姐好好休息吧。”白芷抹了抹眼泪，望着杜音然孤寂的背影，眼底带着一丝恳求。
秦安信脸色一沉，眼底掠过一阵疼痛。
以前无论她多生气，杜音然从来不会这样背过身不理他，就算她真的很生气，只要他低声下气去道歉几句，她就会重新对他展开笑颜的。
可是这一次，她却连话都不愿意对他讲了。
“音然，那你好好休息，我会再来看你。”白芷的话的确都是对的，所以秦安信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神伤。
可是比起她的心伤，他这点神伤，又算得了什么。
秦安信虽然不舍，却还是离开了。房间里，只剩下默默流泪啜泣的白芷，还有沉默不语的杜音然。
白芷一直陪在她身边，不说话，不去打搅她。直到杜音然的肩膀抽动着，一声呜咽从她口中溢出时，白芷才忍不住跪坐在床榻上，轻轻地拍抚着杜音然的后背。
“小姐，想哭就哭出来吧，不要闷在心里。”白芷沙哑着声音，心疼地柔声说道。
杜音然默默地支起身子，然后一下子扑进了白芷的怀里，放声大哭。
“孩子……他很害怕……我抓不住……”杜音然断断续续地呓语着，抓着白芷的手也越来越紧，心痛得几近窒息。
“小姐……”杜音然的悲伤感染了杜音然，她的害怕似乎正透过她的双手传到白芷的身上，白芷只能轻轻地抚着杜音然的后背，柔声地安慰着她。
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杜音然对肚子里的孩子的喜爱了，原本以为这一次她和秦安信终于能够更近一步了，只是就连这个唯一的希望，都破灭了。
这根束缚在杜音然和秦安信身上的红绳，就好似只是上天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而已，硬将他们扯在了一起，而忘了在红绳上注入感情，让他们相爱。
“小姐，大声哭出来，然后把一切都忘了，重新来过，好吗？”白芷心疼杜音然的悲伤，但是她更害怕的是，杜音然会从此一蹶不振。
虽然，在她的印象里，杜音然即便是受伤了，但是第二天又带着坚定的笑颜，面对着让她伤心的秦安信的。但是这次不一样，杜音然她的悲伤似乎积累了太久，一旦决堤了，就好似永远也恢复不了了一样。
“白芷……”杜音然的眼睛一弯，眼泪啪嗒啪嗒地坠落，落在白芷的肩上，有些温热，但又觉得寒冷刺骨。
未说完的话堵在杜音然的心底，就像是鱼刺一样哽在喉咙里。
杜音然的心脏仿若被硬生生地撕裂成了两半，连带着她的脑袋都空了一般，什么都想不起来，什么也不想想起来。
只想将涨在心底的情绪完完全全地倾倒出来，将昏迷前，那股深深的疼痛忘却。
那时。
她一直在心底喊着秦安信，希望他能来救救他们的孩子。
她努力地想要抓住孩子，却只觉得腹部一阵绞痛。
然后再醒来，她却必须面对孩子离她而去的事实。
她没有办法去面对的残忍事实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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